(一)起点
二十年前,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*毛丫头,带着一份单纯和美好的意愿,一头栽进了家乡的一个偏远中学。是自己主动请缨去的,不是什么高尚的奉献精神,而是因为自己是家附近的学校走出去的,刚刚师范毕业回来和自己昔日的老师一起工作,总觉得心里没有底气,在分配学校时,新泽中学正好缺少教师,于是就去了。
到学校之后,才发现现实过于骨感,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浪漫与诗意。学校领导为了照顾我们新到的年青女教师,特意分了两间连起来的办公室给我与另一个女教师做宿舍,房子很小而且简陋,除了一张小床、一张书桌、一张破椅,再没有任何家具,也再摆不下任何家具。宿舍里除了电灯,没有其它电器化设备。
住还好解决,吃就成了大问题,学校那时没有寄宿生,学校只管中餐,早餐和晚餐就得自己动手做。卖肉的师傅大概隔两天会担肉来学校卖,偶尔也带点其它蔬菜之类的过来,离学校三五里外有个集市,逢五赶集,我们买菜就只能赶这两个时候了。这对我们刚到的年青教师来说,确实是个艰苦的挑战。
哭过,后悔过,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,哪怕是在私立学校任教也好啊,*使神差的跑到这偏僻的乡野山村来?但是既来之则安之,与其怨天尤人,不如自强不息。
(二)学校
一种生活,当你习惯了,并且沉浸到里面去,就会发现有许多的美好,许多的感动。
学校的前身是李家祠堂,老式的白墙青瓦,经过岁月的洗礼,外面的白墙灰已多数凋落,露出里面粗糙的青砖,破旧的屋檐上还隐约可见当年的龙飞凤舞。里面是典型的江南四合院的结构,中间有天井,四周的房子都用木板做了两层。
以前的学生是在老祠堂里上课的,后因存在安全隐患,在祠堂后边建了新的红砖教学楼,这也已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故事了。
学校虽然偏处乡隅,弹凡之地,却很干净、整洁。校园的绿化做得好(乡里人每年都有栽树的习惯),种类很多,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园子里的桂花树。在我们宿舍后面的围墙内有几棵高大的桂花树,直径都有碗口那么粗。每到八月,一打开窗户,那个香啊,香得人神清气爽。每年桂花时节,我都喜欢摘些桂花收藏着,做成小香包放在床头。让房子里每天都充满着香气,充满着生气。
学校的教学质量在当地很有口碑,中间曾有一段时间一直是全县的前十强。老师们虽然生活清贫,但都安贫乐道,治学严谨,整个学校的精神风貌都积极乐观。
(三)种菜
我是个不怕吃苦的人,热爱生活的人。人在宇宙中就像小草那么脆弱,但小草也是最容易生存的。
因为交通不方便,住在学校里的教师们,就自己在校外的空地上,各自辟出一块菜土,课余时间种点小菜自给自足。我很快就融入到这个纯朴的群体中,并也自得其乐,学习起种菜的学问。
那段时间艰苦并快乐着,每天放学后,老师们带着锄头、耙子把孩子们送出校园,远望着一群小麻雀吱吱喳喳的各自飞回家去,再来细心侍弄地里的菜蔬。老师们的菜蔬在当地都是种得很漂亮的,青青翠翠,种类繁多。
在家很少干过农活的我,在这里也学会了如何翻地,如何播种。每天课余到菜园里打个转,看看昨天的*瓜有没有长大一点,木耳菜有没有长绿一些,倒有几分陶潜的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中的诗情画意。附近的农民时常停下来,跟老师们聊点家常:“王老师,你那个葱长得真好啊”,“李老师,你还要辣椒苗不,我土里还有蛮多,明天帮你扯过来”。时间缓缓的流淌,夕阳西下,日落而归。
晚上,枯*的灯光下,一踏作业本,一支红墨水笔,一本文学杂志,漫长的夜晚就这样打发了。教书其实就像种菜,得细心的打理,耐心的等待花开的声音。
(四)学生
二十余年的教学生涯中,有太多的学生,太多的片断难以忘记。在人生失意的角落里,偶然想起那些纯真的面孔,依旧能暖透冰凉的心灵。
春天的时候,学校周边的山上都开满了映山红,一簇簇的非常惹眼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每年的映山红都会开满我的宿舍,一大把一大把的开在桶子里,也不知道是哪些孩子放的。
等到杨梅、李子成熟的季节,办公桌上时不时会出现一小袋的山村水果,每一袋的口味都不一样,应该是从不同的树上摘下来的。
有时候早晨起床开门,门口放了一把新鲜蔬菜,还滴着露水,肯定是哪个淘气的孩子害羞,偷偷放在那的。
每年教师节总会收到许多孩子们自己动手制作的小卡片、漫画,或者用漂亮的信纸写的英文信(中间有段时间教英语)。
他们也有耍赖的,赖在我那不肯走,非得用赶才肯回家。几个女孩子一起到我那里找各种课外书看,拨弄我那古老的民谣吉它,小声窃窃的跟我商量:老师,我们不叫你老师,叫你姐姐,好不好?
有时候我在想:都说老师是无私的奉献者,其实是学生给予我更多,他们把最原始的信赖、最美好的祝愿、最快乐的童年都与我一起分享,毫无缘由的相信我,爱戴我,把我视为他们最亲近的人。因为有了他们,让我感受到做一名教师很幸福!
(5)初进课堂
教的第一个班,那个班有60多个孩子,刚刚走到上讲台的我,并没有多少教学方法和经验,一切都还在不断的摸索和学习当中。由于平常和学生比较亲近,导致在课堂上也时常会失控。讲台边上坐着的两个淘气小男孩,课上到一半,他们经常是趴在讲台上,只要发现老师提的问题会回答,就会迅速地把小手举得高高的。孩子们的讨论声(不少趁机讲小话、做小动作的)经常盖过了我的声音。课堂虽然活跃,但是一节课下来,人变得特别的疲累,噪子一般都是嘶哑的。
为此,学校的教导主任特别找到我,给我提了不少的意见。与学生相处不能太放松了,课后可以和他们轻松自在的做游戏,课堂内还是要严格规范他们的课堂行为,这样的课堂才能达到好的学习效果。我相信什么事情只要用心去做,是能够把它做好的,教书也一样。
每天平均至少四节课,教的科目也很繁杂,语文、音乐、美术、历史等,所有的知识都要重新复习,熟悉教材、学习课堂教学模式、备课、批改作业,还要处理学生之间的一些小纠纷。所以就算是在那么简陋而艰苦的环境里,整个人都过得相当的充实,没有时间去思考教学以外的其它事情。只有到了夜晚,才有时间静下心来,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,写一写自己的心得体会。
能把简单得像白开水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人,对生活是真正热爱的。我就是那样一种人,不论生活给予什么,都坦然的去接受,脚踏实地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。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迁,我坚守着自己内心的准则并行不悖。
(6)失学之痛
那个叫莎的学生,时常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。很安静的一个女孩,说话轻声细语,平时总是默不作声,完全不像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沉默,穿的虽然都是旧衣服,却干净、整洁。在班级里中等偏下成绩,她的字跟她的人一样的娟秀,作业做得特别的工整、漂亮。相比那些淘气、闹事的学生,她是那种很让人省心的孩子。
平常我对她的 农村的外出务工的人员越来越多,而务工人员的子女难以在城市里入学,不少孩子都只能留在家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,爸妈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,有的孩子甚至几年都不曾见过亲生父母。还有的孩子寄放在亲戚家,父母每个月寄生活费,偶尔打电话过问一下。亲情在这种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中越来越淡薄。
曾经在所教的班级里做了一个调查,班上50多个孩子,有近30个孩子的父母常年不在家,一个班级有60%的留守儿童,在整个学校情况还算好,有的班级留守儿童更多。
班上有一个很乖巧的男孩,做事认真负责,穿着干净整洁净。在询问的过程中,得知他的父母都外出务工,他和80多岁的爷爷一起生活。每天早上5:30起床自已做早饭,吃完后把饭热在灶上,叫醒爷爷起床,自己再急急忙忙赶到学校来。家里离学校十多里,走路一个小时左右,如果下午放学晚,只能跑步回家,不然走到山腰就天黑了。由于爷爷年纪大了,眼睛看不清楚,回到家还要做饭菜爷孙俩一起吃。每个月父母会准时寄元回来,周末自己去邮*局去领,再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回家。一个13岁的孩子,不仅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学习,还要照顾好年迈的爷爷,还能那么阳光、那么乐观的健康成长。
更多的留守孩子身上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,爷爷奶奶能够管好他们吃饱穿暖就已经很不错了,至于学习和思想就只能靠学校和他们自己的造化了。
而学校教育更注重的是知识的传授,老师们为了应付各种检查和升学压力,已经分不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